90后,告别郭敬明

90后,告别郭敬明

南风窗 内地男星 2020-08-05 13:27:13 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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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宝珠

 
2020年,江湖上还有郭敬明的身影,却已经没有了他的传说。
 
自2016年电影《爵迹》惨淡收场后,郭敬明的行事作风就变得低调起来,今年倒是难得活跃。在结束电影《阴阳师》的拍摄之后,他很快投身综艺《少年之名》的导师角色。
 
这档男团节目远没有之前的女团选秀《青春有你》有关注度,但不阻碍郭敬明在节目还未开播时就在微博上卖力宣传,毫不掩饰被一群年轻男孩簇拥的快乐。
 
 
“全网唯一真情实感的勺(少年之名)粉”,有人在微博里这样评论他。从以前到现在,郭敬明关注的似乎永远都是青春期的孩子,他的“冤家”韩寒已经从一个思想反派变成了社会和解者,反而衬得他有些“不忘初心”。
 
如今的郭敬明很少再以作家的身份出现在公众视野,上一次他被媒体激烈地讨论,还是因为去年年初他旗下的四家公司接连注销,其中包括孵化了“最世文化”的柯艾文化。
 
“为什么在一水儿地悼念青春?我还没有宣布退休”,郭敬明当时回应说。这个向来颇受争议,却曾对一代人产生过实际影响的作家、商人早已步入中年危机,却似乎还没有放弃挣扎。
 
那种所有中学生都在读同一本青春小说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想。现在的小孩未必还能接受《最小说》式的审美,况且在今天他们早就有了更多的娱乐选择。而郭敬明曾经的读者们,都已经在长大之后离开。

小升初的暑假,我从同学那里借来一本小说,是平装的,封面皱瘪瘪的《幻城》。当时我在床上,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就看完了。
 
 
在那之前,我从来没有读过这样的小说,大概就是狗血的原始魅力,它看起来比凡尔纳的科幻种田文《神秘岛》更吸引人。

那是2008年,20出头的郭敬明写完了《悲伤逆流成河》和《小时代1.0》,落落和笛安已经加入他的团队,第一届“The next 文学之星”大赛正在举行,如果不出意外,郭敬明会在这一年遇到李枫、卢丽莉、萧凯茵、林培源和余慧迪。
 
他本人也在这一年第二次登上中国作家富豪榜榜首。
 
2010年,郭敬明带着一帮非常年轻的画手、写手成立了“最世文化”,之后带有“ZUI”符号的图书就摆满了书店的一整面墙。那时我正上初中,外公突然送给我一套黑金书皮的《小时代》一二册,因为书店老板对他说: “现在的小姑娘都看这个。”
 
成人世界在讨论郭敬明为什么那么火,他的作品明明空有华丽辞藻,毫无深刻思想,却能大行其道,人们惊呼:“文学要礼崩乐坏了”。当时,纽约时报评价郭敬明为“中国最成功的作家”,这和2003年周杰伦登上《时代》杂志封面一样,让国内很多人感到了一丝尴尬。
 
中国青年报很快评论:纽约时报能这么说,“要么对中国文坛一无所知,要么误解了作家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但是现在来看,那是一篇有关“郭敬明现象”相当好的报道,它准确地捕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比如郭敬明常常在博客贴出自己洗澡后半裸的照片,戴着D&G或其他奢侈品品牌的配饰。
 

对不起没有半裸照
 
认真阅读那篇报道,就能发现它更多地形容郭敬明为“流行偶像”而非作家。文中提到一个细节,记者在采访前一小时询问郭敬明是否能够拍照,被他婉拒了,理由是一小时的准备时间不够,他说:“我的粉丝关注我是否好看,穿什么样的衣服。”
 
初中时,我的朋友常捧着最新一期的《最小说》,让我看那些新签作家的长相。我们当时对郭敬明和他的伙伴的喜爱,的确是追星式的。这正中郭敬明的下怀,像包装明星一样包装作家是他赚得盆满钵满的秘诀,除了作者,他更是一个满脑子都是生意经的商人。
             
偶像本身是一个贩卖梦想的职业,以郭敬明为代表的年少成名的人,总是很容易吸引学生的注意,他们当中有很多人辍学,是传统教育路上的失败者,却提供了另一套通向成功的模板。
 
都说青春万岁,大部分人的青春却很平凡,我们急需一个投射对象,来编织对现实或未来的幻梦。
 
不仅是中学生,整个社会也在“做梦”。当时除了郭敬明之外,各种“天才儿童”的文字作品层出不穷,年纪一个比一个小,而不同于郭的“白手起家”,他们通常都有背后推手。这些人现在大多查无此人,却能反映当时整体上升的社会背景下,人们对更快成功、更早攫取名利的渴望。

有人说,郭敬明用一己之力扛起了当时整个青春文学产业,实际上并不尽然。青春文学在二十一世纪初遇上了最好的时代,与郭敬明同时期的还有饶雪漫、张悦然、明晓溪等一批青春文学作家,他们用各自不同的方式书写青春。
 
但一定程度上,郭敬明奠定了当时青春文学的主流气质:“抬头45度仰望天空”,或者说,“青春是一道明媚的忧伤”。
 
一般的作者把书中的角色当做容器,用来盛放自己对社会的观点。但郭敬明的眼光似乎只关注青少年的痛苦内心,无论外界在发生什么,与他们都毫无关系。纽约时报这样评论:“他们要么通过长时间独坐树下、天台来滋养自己的哀伤,要么试图用喝酒、打架、卡拉OK来钝化忧郁。”
 
 
这种痛苦,被主流看做青春期的无病呻吟,但它却常能触动当时小说读者的精神世界。《幻城》的编辑曾在采访中说,选择出版这本小说,是因为它能够吸引中国独生子女一代的孤独儿童。
 
落落的随笔集《须臾》中,可以看到她对上世纪90年代的日本动漫的深刻情感,七堇年的散文集《尘曲》,也表达了她对《新世纪福音战士》的极力赞赏。可能受到这些曾在内地广泛流行的日本动画影响,郭敬明和他旗下作者的青春小说,总能见到伙伴的重要性,无论主角是强大还是怯懦的,身边都围绕着很多同龄人,所有的故事也在他们之间展开。
 
这些小说情节未必贴近现实,很大程度上依靠想象写就。郭敬明曾说:“我们这一代不像前辈那样,生活那么丰富,我们更多的就是去看去听去感受。”
 
郭敬明小说中的主人公通常敏感、害羞,有他学生时代的影子。有文章写道,郭敬明在中学时代因为个头矮而受到欺负,获得新概念作文一等奖后,又因教育部改革失去名校保送名额。他从家乡四川自贡远赴上海读摄影专业,周围都是有钱人家的子女,曾经因没有钱买拍摄设备感到羞愧。
 
郭敬明获得新概念作文一等奖
 
在《夏至未至》和《小时代》中,郭敬明都选择了最平凡的女孩作为主角,和其他校园言情小说一样,用梦幻的方式赋予她们美好的爱情和友情,又在结尾猝不及防地摧毁。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郭敬明总是偏好悲剧,可能就是如他所说的“生活没有那么丰富”,需要在小说中制造强烈的矛盾来填补单调。
 
又有可能,一切都出于一种报复的心态。有人说,郭敬明早期的文章,字里行间充满了对上层精英的报复快感。
 
对于繁华的都市,他是自卑又向往的,这种情感,本该只属于刚到上海的郭敬明,毕竟他很快在那里获得了成功。但文字不会骗人,《小时代》中流露出来的,是作者对城市的迷恋,还有憎恶。
 
每一天都有无数的人涌入这个飞快旋转的城市——带着他们的宏伟蓝图,或者肥皂泡的白日梦想;每一天,也有无数的人离开这个生硬冷漠的城市的摩天大楼组成的森林——留下他们的眼泪。
 
 
《小时代》的结尾,上海最豪华的大楼在一场大火中短暂地暴露出败絮其中的本象,“最后,大家在烈火烹油的繁华里一起化为灰烬,没有一个好下场,我看到了他(郭敬明)的恨。”一位网友说。

2013年,《小时代》电影获得了令人惊讶的成功,共累计4.83亿元票房,进入当年的票房排行榜前十。虽然诸如“拜金”、“伤风败俗”的批评声也接踵而至, 一些媒体对他的态度开始发生了转变。
 
郭敬明在当年获得了《南方周末》颁发的中国梦奖项,2014年初,他又入选《人物》的年度文化面孔:
 
“他以《小时代》迫使成人世界接受他的成功,他的经历诠释了中国社会的深刻事实:成功万岁。”
 
在采访中,郭敬明毫不掩饰他对物质的享受,还有对名利的追求,他斗志满满,精神迸发:这么牛逼的一个灵魂,被困在这样一个孱弱的东西里,这才是真正可怕的事情。”
 
那是郭敬明风光无匹的时刻。
 
当时的出版行业已表现出迅速衰落的迹象,2012年,郭敬明的版税收入骤降至一半,但他很快在影视行业找到了商机,他陆续入股和力辰光和乐视影业,并达成了深度合作。
 
当了导演的郭敬明至此依旧顺风顺水,《小时代》拍了四部,共收揽17亿票房,趁着影视圈子的热度,他准备继续开发玄幻电影《爵迹》,不过众所周知,这成为他事业上的滑铁卢。
 
 
2016年,《爵迹》上映,最终票房只有3.8亿,据说这部电影投资巨大,至少需要5亿才能回本。而从那之后,坏消息又接连发生,2017年,乐视遭遇供应商讨债,创始人贾跃亭慌乱逃走;第二年影视寒冬来临,和力辰光也终止了IPO。
 
这时大家再回去看,才发现最世文化旗下的《最小说》、《文艺风赏》、《文艺风象》等杂志已不知何时纷纷停刊。互联网提供了太多阅读渠道,新一代读者的口味也正在变化。

 

郭敬明曾说,他是一个强烈的个人主义者,极尽可能按照自己的意志去活。但回望他近几年的浮浮沉沉,也逃不过被时代捆绑,被资本裹挟。
 
“是不是就是因为我是郭敬明,所以做什么都是错的?”电影《爵迹》遭遇差评时,向来面目精致的郭敬明在媒体前流泪,但他可能高估了自己的影响力,《爵迹》的失败在于糟糕的电影本身,在越来越多优质华语片的衬托下,PPT式电影不再卖座几乎已成必然。
 
曾经有记者称《小时代》为粉丝电影,郭敬明并不认同,说它是一部青春片,这意味着只要有人年轻,就会有人想看。
 
他不大想承认,人们走进电影院只是为了“情怀买单”,一旦有人开始说某种东西是情怀,就意味它被永远地放在了过去。

电影《阴阳师》的风格依旧很“郭敬明”,流行偶像加上华丽的视觉呈现。在海报中,每一个人的脸是很小的,都被周身繁复的物品环绕,我突然就想到,二十年前刚到上海的郭敬明,是不是也感到被楼宇包围了呢?
 
“郭敬明写的很多散文触动过年少的我”,一位豆瓣网友说,“他有很多对上海的描写,在这里很孤独,要被吞没了,但是不能跌落,要继续战斗。”
 
最近郭敬明透露,他正在写一本新的小说,但他已不再想写靠近生活的东西了:“可能年纪越大,越不太愿意去掏内心。”他今年37岁,可能已经忘记那些锋利的羞愧和自卑,可能也意料不到,正是那些把自己剖开的文字,还让人念念不忘。

无论郭敬明如何继续折腾,都和他曾经的读者无关了,这群人曾经组成了他的出版王国的美丽沃土 ,但人总要脱离旧的躯壳。青春期听过的歌可以再听,看过的剧可以再看,书却无法重读。




To define is to lim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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