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加个又字,又演坏人?”廖凡眉头一皱,把第一个问题抛了回来。他是真的没有注意过自己在银幕上是否有着形形色色的凶残和邪气,更没有注意到是否塑造了一个正面角色又会紧跟着一个反派人物,真要解释起来,也就只是想要在表演中“换一种方式”,“你不可能保持单一性,我觉得那样挺烦的。”
近些年,他依然保持着缓缓的、一年一两部电影的创作频率。实实在在地钻进去了,出来的角色才有更大的回声。此前,知乎上关于廖凡的帖子大多分为两类,一类是分析各种作品中他的演技如何好,一类是问“廖凡为什么演技好却不红”。2014年,他凭借《白日焰火》在柏林电影节“封帝”,问他,现在应该只剩下赞誉了吧,他感觉到梯子递到跟前了也不乐意爬,还往后退了几步,“大家已经失望了,拿了奖还是没有大火。”说完,咧嘴一乐。
山,挺奇怪的
长长的头发和胡子在暴雪中掺杂了几分白色,鼻子两侧两条深深的纹路刻下来,像是险峻的山脊。似笑非笑地一咧嘴,是个劫匪。这是廖凡在电影《雪暴》中的模样。回到北京,正是春风习习的时候,他头发剪得很短,胡子仍然花白。聊天的时候话很短,有时候故意地闪躲一下,又会补上一个有点憨厚的、消解式的笑。让你想到,终年积雪不化的山顶,有风吹了一下子。
廖凡第一次去长白山是跟着剧组,一待就是两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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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时节,大雪封山。西坡是近几年才开放的,冬天处于关闭的状态,没有人烟。最冷的几天零下四十多度,清道车轧过路之后,雪还是高到能埋掉整条腿的位置,只有在专业人员的帮助下才能抵达接近山顶的位置。他发现山的变化其实很多。海拔每升高一些,温度有了些许变化,植被会一层一层地形成明显的断带,从红松到灌木、平川到苔原,“特别不一样”。每一天里,山在时时刻刻也会呈现出不同的样子。到达长白山的头几天里,他跟剧组的人在一个接近山顶的地方拍开场,站在那里看着太阳落山,廖凡觉得“挺奇怪的”。“为什么觉得奇怪?”“和你想的不太相同。”他拿出手机滑了几下,突然递到我眼前,“你看,它开始是这样的,后来是这样的,所以你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是这样。”照片中的长白山,在下午时分大雪层层叠叠,把远处的平原染成了一片波光粼粼的海,脚下的山顶和远处的平原连成一片;接近日落时,太阳几乎在天上晕成了一片粉红色,又分出一束强烈的白光垂直地砸在地面上。在廖凡看来,像科幻电影似的。“山不像海洋,海洋没那么呆板,但以山的地理状态,呈现出多样的感觉,会让你觉得被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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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杂是一种误区
《雪暴》是崔斯韦执导的第一部电影,之前,他在电影《无人区》《疯狂的赛车》中担任了编剧的角色。廖凡觉得崔斯韦本身是写故事的人,这是他的第一个电影,挺有意思。在长白山积雪覆盖的地方,电影本身操作起来并不容易,故事的结构也有点复杂,但崔斯韦都处理得非常明白、清晰,“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廖凡说。
故事发生在一个边陲小城。“它可能稍微有点儿抽离,假定性比较强,是一个似乎在法律和蛮荒之间交界的一个地方。”在暴雪的背景中,当文明被遮起了一部分,自然变成了生存的环境时,在一种极致的环境下,人会与自己抗争,与自然抗争,变成一个“野人”特性更明显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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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凡在故事中,变成了劫匪三兄弟中的老大,与张震所饰演的森林警察相互厮杀。“你觉得老大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知道。”说完,他又露出那种有点不好意思式的、憨厚的笑容,试图用一些碎片式的话来解释,“我觉得他更理性、更冷静,但还是有一个感情基础在上面”。他清楚地知道,在自己所饰演的角色中,观众总是试图在其中寻找一种“复杂性”,在他看来,那是一种“误区”。在创作中,他从来没有刻意在人物身上塑造和挖掘“多面性”和“深刻性”,只是给大家开启了一个通往复杂性的道路,要不要通向复杂要依靠观众自己的想象。“我觉得故事说得越简单越好,因为越简单,就有越多的人能看懂,但是每个人体会到的东西可能是不一样的。”他不愿过多地阐述,角色在那里,看就好了。
在严寒中遇到困境和苦难的时候,他都是享受其中的,就觉得挺好,挺兴奋的。回来之后有人问他,你们每天在长白山都干吗,他说吃烧烤、吃海鲜、泡温泉、骑雪地摩托。其实整个拍摄过程都挺艰难的,但廖凡选择更从容地融入到这样的生活当中,去享受自己的创作。暴雪中如何寻找角色、如何塑造人物都不必多说,他更愿意分享自己第一次在雪地里骑摩托,“你刚才看见的这个坡,我有一次从这儿一直骑到山下去。”他说起有厉害的当地人玩穿越,一下子可以骑一百公里;骑车的时候不能停,不然履带就会旋进去,陷在雪里;如果这个时候加油就会越刨越深,“很糟糕,你就在来回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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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骑车的路本来是轧出来供人滑野雪的,前几年还能看到从山顶顺着山脊直接滑到山底的。“现在环境恶劣,没有雪了,你也不可能从那儿滑下来。”说起来觉得特可惜。印象中,有几场戏遇到了风和日丽的山顶,这与崔斯韦想要的阴郁暴雪天完全不同。大家就弄了几台鼓风机,拿来一堆美国买的可食用的玉米片道具,使劲儿地吹。廖凡说:“那边吹着你还得瞪大了眼睛。别看那么酷,每个人都拿把枪,其实是挺难受的,眼睛里全是玉米片。”
六十而立也挺好
“死磕”,这个词在评价廖凡的创作特点时,曾被反复提及。电影《师父》中他至少练了720个小时的拳,《心理罪》中一场泥潭里的戏拍了五个通宵,都是他“死磕”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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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评价,他半开玩笑地说:“就是技术不够好呗,不是那种一上来就能演得特好的。”再追问这种死磕的动力,他说,“我觉得可能每个人对于自己的生活工作保持的态度是不一样的,有的人他就愿意这么干,有的人愿意那么干。恰巧就是在这个阶段,我愿意这么干而已。在电影《一半海水一半火焰》里廖凡有句台词:“我和你不一样的地方是,你是为生活所迫,而我是喜欢干这一行。”时至今日,入行二十年,他已经不会再用“热爱”这样的词汇去表达对演戏的感受了,在他看来,这是他表达自己的方式,并且是他唯一擅长的表达方式。“也许你会去画画,或者是写作,它们都可以成为表达你自己的途径。我正好在别的方面比较匮乏,在这个方面稍微熟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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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有过没那么喜欢这个行业的时候,但被问到是否想过放弃时,廖凡反问“放弃干吗呀?”他不觉得放弃是一种退路,从容面对是更好的选择,“我觉得它可能像你的某一种兴趣一样,不用把它变成职业,但是可以去保持。无非是说你觉得有点累,但放弃,好像没有这个必要。”在多部作品中做“黄金配角”,到四十岁时拿到“影帝”,廖凡的故事会被人解读为一个从失意到得意的成功故事。在廖凡看来,那只是一个“正常”的故事。
“如果有人问你是不是这样,我觉得是这样,没错,但并不能说怎么失意,拿奖之前我也挺得意的。我觉得大概每个人都需要得到一定的肯定,在某一个阶段有一个总结,给自己再往下走增加一些力量,但有的时候总结来得太早,或者是总结的不是(对的)地方,可能不是一个好事。”他希望人们能对得奖这件事儿习以为常,因为很快就会有不同的人、不同的作品得奖,“事实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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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凡不急,他觉得想了也成不了的事就别较劲了,顺着生活走就是了。“大家都挺赶,我觉得那样挺累的。而且,人六十而立也挺好的,为什么一定要三十而立呢?”他觉得人生挺长的,有时候拍一个电影需要半年或是一年的时间,他觉得特高兴,“为什么不能用一个很长的时间去做一个事呢?做一件事其实挺好的。非得说我这一年要做八件事,我觉得有点累。”
以前,季节的轮回对他而言像一种意识之外的存在,现在他逐渐地会感觉到“花开了,风变暖了,或者是夏天要来了”。“你看到的事物其实一直都存在,只是你没有注意到。现在有更多的时间去留意这些,我觉得这样挺好。”
摄影 | WangLei&JiangKun
策划&造型 | WishGui桂菁鸿
采访&撰文 | 锡兵丝
化妆&发型 | 高辉
时装助理 | 王怡
影棚 | 上德大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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