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钧:李诞大张伟的槽点就是自以为特好笑丨文周专访

郑钧:李诞大张伟的槽点就是自以为特好笑丨文周专访

文艺生活周刊 内地男星 2019-12-29 00:00:29 862

一本本巨大的书籍装置包围着《吐槽大会》第四季全新升级后的舞台,其中一本还写着《黄豆酱的100种吃法》,略显荒诞。


主咖郑钧戴着墨镜仰着头,盘腿打坐,笑而不语。



在他对面,节目组请来的嘉宾如同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大张伟李诞和呼兰是急先锋,进场之前就开怼了;叶蓓和陈楚生打温情牌,吐槽之前先说抱歉;而Cindy是自成一派,淡淡甩出一句:“郑钧老师,我之前不认识你。”对于郑钧这位当年第一个登上“Billboard”的中国歌手,这话也够狠了。


“郑钧老师,一会儿尽量不要愤然离席。” 李诞笑嘻嘻地对着镜头放下狠话。



认识郑钧的人都没想到他会来,郑钧甚至之前都没看过这节目。“有人跟我说过这节目,核心就是互相糟蹋,只不过糟蹋得可爱一点呗。”


郑钧在接受文周专访的时候,和这个节目一样耿直。


他最终决定来《吐槽大会》,是为了试试他修行的内功。


“前几天正好是我练习打坐十周年的纪念。

所以我想来看看,现在别人损我的时候,我是不是还像原来那么生气。


于是《吐槽大会》这期摇滚专场,就成了对郑钧这位“从来不低头”的摇滚工作者的一次全方位灵魂拷问。




“我要像大张伟那样生活,我就崩溃了!

 

虽说是摇滚专场,嘉宾却风格迥异,节目组要让主咖感受360°无死角的火力。吐槽,他们确实来真的。


陈楚生对郑钧的吐槽有种迷之萌点,他像是扔出一把回旋刀,说的虽然是郑钧,黑的似乎是自己:“快男海选的时候郑钧说我油。早知道我这么油,我就去参加《加油好男儿》了。”



而和郑钧在“白衣飘飘的年代”就认识了的叶蓓,吐槽更是温柔一刀,听着跟夸他似的:“90年代我在歌厅唱歌,我妈担心担心我的安全,就去陪着我。老郑说阿姨您甭来了,有我!我妈说就是有你我才来呢!”


郑钧表示不背这个锅:“当年宋柯把她签进公司,跟我和老狼几个哥们儿说,可不能对蓓蓓有邪念!我说她的问题就是没人对她有邪念……”


这俩人出完招,郑钧自然是毫发无损。不过,他觉得节目这样才真实,挺好的。“我们是谁就说什么样的话,又不是谁都像大张伟那样能说。”



呼兰的强势出场,终于使郑钧产生了情绪波动。


“郑钧写《回到拉萨》之前都没去过拉萨,但他唱出了跟团游的感觉!”“你现在咋不燥了呢?你这藏獒,犬儒了啊!” 呼兰在节目里金句频出,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语锋犀利。郑钧没被他说急眼,反而被逗乐好几回。



《吐槽大会》的惯例是每场选出一位Talk King,郑钧毫不犹豫选了呼兰,也直言欣赏他给节目带来了“信息量超大”的高智商幽默。


“呼兰有脑子,幽默是需要智商和设计的!不是上面胡说八道底下就疯了,那不可能。”



如果说呼兰是笑里藏刀,Cindy就是扛着四十米长刀上来的,她和郑钧代沟实在太大,都快够不着了,但也正是这种差异让节目更有意思。



李诞的“小李飞刀”式吐槽,就开始刀刀见血了,因为他的吐槽深入到了两代人三观的分歧——


“我发现老一辈摇滚人,总要让你反省生活,但我观察了一下,他们的观点说白了就是:按照他的活法就是对的,没按照就得反省……”


“我朋友圈分享郑钧歌的朋友,一般都不太快乐……那人活着到底要不要没事儿就反思生活呢?”



而大张伟承包了节目的最大看点。这位综艺咖戏太足了,上场还给自己撒金纸。他一边吐槽郑钧“唱歌的时候,身体扭得跟海洋馆里的海豹找球一样”,一边亲自示范,全场观众持续爆笑。



“李诞和大张伟最大的槽点啊……”郑钧沉默了几秒,给出他的绝地反击,“他们总是自己觉得自己特别好笑。”


《吐槽大会》攒的这个局,让郑钧直面了他受不了的和意想不到的各种表达与三观,但他也在这样异质的碰撞中再次确认了自己。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我不选择他的生活方式,不是说我比他高明,而是我承担不了这种生活要付出的代价。


我要像大张伟这样活,我就崩溃了!但他很享受,说明他擅长和喜欢做综艺,挺好嘛!大家老拿他不搞音乐改搞综艺当槽点,最后发现大张伟是扫地僧啊,比谁活得都明白!”

 

 

“当年我要是没成,

我就去深圳开出租了”

 

名字源自于“灰姑娘Cinderella”的Cindy,在节目里公然表示对郑钧成名作《灰姑娘》的不满,贡献了一段精彩吐槽:“‘你并不美丽,但是你可爱至极’,有哪个女生喜欢听这样的歌词?假如有人说我并不美丽,我就给他一个耳刮子!”



郑钧对此并不在意:“Cindy不理解我甚至不认识我,都太正常了,我和现在的音乐市场没什么关系。”


郑钧比Cindy出道早了二十年——所谓“出道”,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更像是出离了所谓正常的人生轨道。


“我大四退学了,跟着流浪班子做音乐。我当时是学外贸的大学生,去美国留学签证都办好了,这些我全不要了。”


年轻时的郑钧


家人都觉得他着魔了。“我妈去学校看我俩小时,我全程都在说哪个摇滚乐队如何如何,我妈当时就颓了,说我儿子完了,疯了。” 他哥甚至跟他许诺,允许他在北京“叛逆”两年,到时候不成就安排他去深圳,开出租。


结果他发行首专《赤裸裸》卖了一百万张,《赤裸裸》《灰姑娘》《回到拉萨》人人会唱两句。


郑钧第一张专辑《赤裸裸》


当然,这种传唱度也意味着盗版卖出去更多,那时候仍然是“摇滚乐最贫穷的年代”。“都是因为热爱才没离开摇滚乐的,那时候哪有歌手能赚钱?”


几年前,郑钧去西藏修行遇到一个师傅,问他是干什么的。他说是歌手。师傅不能理解,问他:“歌手也是职业?能赚钱?我们藏族有很多人唱歌也很好,他们怎么没赚钱呢?”他不知怎么回答,只是笑了笑。


有时候他也会想:如果当年没成呢?


“你不成功的时候,别人可能说你的歌太差了,但那样的话作品就是没意义的么?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是现实的逻辑,可是梵高活着的时候,谁把他的画当好东西?”


“大部分人找不到爱,是因为不敢冒爱的风险。如果你去彻底爱一个人或者一件事的时候,你需要承担失去和伤害的可能,这时就会患得患失。如果能不患得患失了,你一定能找到你的爱。”


《摇滚藏獒》剧照


这期《吐槽大会》最大的槽点,不是他的歌,而是他做的那部票房惨淡的动画电影《摇滚藏獒》。


不过,面对各位嘉宾对这个电影的花式吐槽,郑钧说:“我的内心毫无波动。当年他直面这次商业的失败时,就没什么反应。


“我是最早带着团队和钱去好莱坞做动画的中国人,这过程花掉我六七年,烧掉我大量的时间、精力、钱。这中间有多难就不想说了,真是做得太早了,也没有先例。”



郑钧咬牙坚持下来了,他觉得这东西因他而起就得有始有终,这是原则。


另一个原则就是,他只做自己觉得好玩的事。“曾经我有个河北朋友拉我开煤矿,还有个西藏朋友让我入股个金矿,我都说:兄弟,我很羡慕这能赚大钱,可我要干了这个得天天跟人应酬,我小心灵扛不住,容易回家大嘴巴抽自己,算了。”


他不要金山银山,他要爬的是一座无形的山。写歌、写小说、做电影,有时他攻下险峰,无限风光;有时他前路险阻,手脚并用。


“创作最大的乐趣就像爬山的时候,特别激动,满怀期待,有一种目标的快乐,像是一种历险,我觉得这场游戏太棒了。”


《摇滚藏獒》剧照



“天啊!我看着北野武,

光着屁股扎气球”

 

在《吐槽大会》的“非要吐槽”VCR中,放了两段来自现实生活的吐槽,戏里戏外就这样被勾连起来。


郑钧的鼓手吐槽他无论什么场合,都只穿灰色的运动鞋;妻子刘芸说,有次他们在外面吃饭,郑钧一夹菜,衣服抻得老高,她这才发现,郑钧穿了件她的衣服就出门了。



“这都是真事儿,哈哈!那衣服还是个挺紧的T恤,我估计那天在想别的,就什么也没留意了……”


“芸姐有时候批评我,说我傲慢、自私,就是说我太不关注外人和外物了。我真不是故意不考虑别人感受,我是很多时候脑子里就没想到这件事儿。”


不打坐的时候,郑钧的注意力也通常在创作上。这些年他又写了不少歌,但是他反复在改,大部分歌过不了他自己那一关,别人也就无缘得见。


“如果在音乐上我还不诚实,那我真的完了。那话怎么说来着?我可以卖身但不能卖艺。


他也接受音乐市场如今早已改换了潮流,并且和他不是一个方向。


“这个世界现在可能说卤煮火烧是最牛逼的,那也不能说所有做满汉全席的厨子都改做卤煮火烧吧。你可以吃过满汉全席之后再吃卤煮火烧也觉得很香,但如果只吃过卤煮火烧就说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我觉得这样就太可怜了。”


郑钧2019年新专辑《听上去不错》


世界在变,郑钧内心的潮流也奔涌到了音乐之外的地方。


“当我进入打坐的感觉,和当年听到披头士的感觉是一样的。”


郑钧在节目现场也全程打坐,把《吐槽大会》搞出了“养生大会”的感觉。


但他并不是在凹造型,这是现在让他觉得最舒服的姿势。


郑钧第一次听崔健、听Bruce Springsteen,便为他们那种嘶吼着的自由表达着迷,他自己也开始通过摇滚乐体会宣泄和释放的自由;


如今他学习打坐瑜伽十年,体会到了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平静的自由。他现在特别想做的就是把打坐和瑜伽介绍给更多的人。



“我二十多岁的时候最火,但是身体最差。我当时天天喝大酒,因为睡不着觉。


有一天夜里我特别绝望,看着工体那边正在盖楼的工人,我当时真想去工地报个名,猛干一天,肯定不会失眠。


我现在就睡得特别好,心里不纠结了。我觉得修行是我这辈子给自己的最好的礼物。人的身心是联动的,身体不好的时候快乐不了。”


郑钧总结这十年的修行,他说最大的收获就是对每个人都多了一些敬畏,学会了一些谦卑。“每种选择都值得尊重,只是你要承受选择背后的代价”,郑钧反复地强调着这个原则。


 “别人说老郑你挺成功啊如何如何,但是在精神世界里,修行之前的我就是个乞丐,什么都没拥有。哪天突然死了,那就又是一个赤裸裸孤零零的灵魂。”现实中的身外之事,也就渐渐从他的生命里剥落了。



采访的最后,郑钧还说到他来《吐槽大会》的另一个理由——


“如果真要说我有什么偶像,那就是北野武了。


我之前去东京,在酒店看电视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节目。四个五六十岁的老男人,光着屁股,每个人左手拿个气球挡在前面,右手拿个竹签子,互相扎。我突然发现其中一个人是北野武。天啊!我先崩溃了五分钟,我的偶像竟然在这儿跟人扎气球!而且这四个人身材都特别难看……


但是北野武特别投入。我震惊之后,真的产生了一种敬畏。


他心里没有觉得谁高谁低,没觉得我是大师我得端着,他还是那个面无表情的样子,跟电影里一模一样,他扎别人的状态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特别坦然。


这绝对是个高人,他没有挂碍。这是修行中最高的境界,既不觉得自己高级,也不觉得自己低级。


人家都能这样,我来个《吐槽大会》算啥呀?”



录完节目,郑钧感慨:“我现在就一个感觉:我还是回去好好写歌吧。少壮不努力,老大上综艺。


估计本土综艺里,只有《吐槽大会》大方欢迎嘉宾这样耿直的吐槽了……


但郑钧也说,来玩这一趟挺开心。毕竟在他辛辣毒舌的话语背后,细听之下也有他内心深处的表达。也许正是娱乐节目的“似真非真”,保护了他渴望表达和畅所欲言的真。


其实,无论是郑钧的摇滚还是《吐槽大会》的娱乐,都是在用尽可能自由的方式,尽可能地抵达真实。


所以郑钧还真挺适合上《吐槽大会》的,因为他一贯的“犀利”人设,更因为他那颗正在宁静下来的,赤裸裸的真心。


这正如《吐槽大会》拍了四季,始终在传达的本质:吐槽与被吐槽后,人间真正值得的,是一笑而过的从容。



记者丨方六

图片由《吐槽大会》提供

未经许可,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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