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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歌志」一个港乐爱好者的集聚地

有一个视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

那时2016年的1月，新年刚过不久，日本东京都新宿区人来人往的街头，一个歌手在寒风中弹着吉他，用日语高声演唱着Beyond的永恒经典《海阔天空》。

繁华的街头，路人行色匆匆，无暇相顾，也无暇驻足——除了一个女孩。

女孩默默地站在那里，神情专注。她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像是被音乐所感染。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这首歌，甚至想跟着音乐高声放歌。但也许是怕打扰歌手，她没有唱出声，只是极小声地自己哼唱着。

直到歌曲的间奏，歌手的歌声稍歇，女孩终于没忍住，跟着伴奏用粤语唱出了声：

「仍然自由自我 永远高唱我歌 走遍千里」

歌手听到了女孩的歌声，脸上绽放出微笑，随后他从日语转换成粤语，跟着唱了下去：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原来歌手同女孩都来自中国。

女孩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了。她一边努力擦拭泪水，一边带着哽咽高歌。她嫁到日本16年，从未有机会归国，乡愁在她心里无言地堆叠。她没有想到，在这寒冷的冬夜，会听到漂洋过海的同胞用粤语，为她献上这样一首歌……

异国他乡的街头，两个中国人凭着一首《海阔天空》相识相认——

去年的2月，这个视频在网络上迅速地传播，戳中了无数人的泪点。

身为中国人，有谁不是听过这首《海阔天空》很多很多遍呢？即使不会粤语，歌词亦早烂熟于心，本以为听得多了，也就渐渐无感，可它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感动我们。

当我第一次点开那个视频，听到那一句「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的时候，我竟也像那个女孩一样，泪水湿润了眼眶。

尽管今天距离这首歌诞生的夏天，已有足足24年之久。

但有些东西，时间无法将其打败。

1993年6月24日，在日本富士电视台录制节目之时，家驹不慎跌落舞台，撞到头部，当场陷入昏迷。虽然紧急送医救治，然而因为伤情太重，他还是于6月30日在异国他乡溘然长逝。

那一年，他不过只有31岁。

而在这次意外之前，Beyond的专辑《乐与怒》刚刚在香港派台发行。其中收录的这首《海阔天空》，由家驹独自填词、作曲并且担任主唱。在这首歌里，家驹记录了自己、记录了Beyond对于音乐理想的追寻：

1983年，处于对摇滚音乐的热爱，几个初入社会的年轻人聚在一起，组建了一支叫Beyond的乐队。

组队四个月后，他们就拿到了香港《吉他》杂志举办的吉他比赛的冠军。可惜的是，这个冠军对Beyond来说，并没能带来除了荣誉以外更多的帮助。彼时家驹每天会花六个小时练琴，然后其他的时间，他做着保险经纪人的工作，以此赚点钱好补贴乐队。那时的生活匆忙、疲惫而异常困窘，然而他乐在其中。

两年后，1985年，Beyond依旧没什么起色，还是一支地下摇滚乐队，没多少人知晓。为了打响名气，几个人向银行借贷了一万六千块，自费举办了一场名为“永远等待”的演唱会，邀请一些音乐经纪人到场观摩。然而，那一场演唱会只有很少的观众，效果远不如预期，卖出的演唱会票价都没能回本，赔了六千块。

连遇失败，但这几个人像是永远不会气馁。演唱会的第二年，他们又凑了一笔钱，发行了Beyond首张专辑《再见理想》。为了节约成本，家驹他们自己包办了整张专辑的制作，连专辑的封面都是自行设计。这一次，他们终于引起了一点反响——卖了两千张专辑，还成功签约了经纪人，Beyond开始走向台前。

然后又是两年，他们终于拿到了一点奖项，硬生生地，在向来热衷情爱主题的香港乐坛闯出了一片小小的天空。但这样的成绩其实来之不易，为了能被更多人接受，Beyond有时也不免要在创作上做一点点妥协，这令他们颇感束缚。然而只要有可能，他们就会努力用歌曲，去表达自己的理念。

他们唱《再见理想》，唱的是对理想追寻的不易；

唱《大地》，唱的是家国的情怀与父子间无言的爱；

唱《光辉岁月》，唱的是对于曼德拉的敬仰和反种族歧视；

唱《不再犹豫》，唱的是对于初心的坚持跟对梦想的热爱；

唱《长城》，唱的则是对于整个民族的思考。

……

一直到1991年，他们才在红馆办了一次演唱会，这也是家驹唯一一次踏足红馆。这一次演唱会连唱了五场，他们开心了，因为在香港，能在红馆开唱，是每一个歌手的梦想。可与Beyond同期的天王们，哪个不是在红馆连开十几场乃至几十场？

所以后来，他们才远走异国，想在日本打出一片天，然而语言不通，发展不顺，种种艰难，难与人说。

所以家驹才在歌里写下：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纵然他自认一生随性洒脱、自由不羁，然而当他怀揣着他珍视的音乐理想，也一样担忧前路漫漫，害怕多年艰辛终成空。在经历了许多的不顺之后，他早已疲惫满满。

但他又不准备放弃：

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他决心在这条路上坚持走下去，哪怕无人支持、无人欣赏，哪怕有天，也许要一人独行。

从1983到1993，他在音乐的路上走了整整十年。十年辛苦他熬过来了，一边忧虑，一边又给自己鼓舞，期待着「永远自由，永远高唱我歌，走遍千里」，谁知却在半途迎来那结局……

所以，如果你问我，为什么喜欢黄家驹？

我会说，因为他是一个天真的理想主义者，一个勇敢的追梦人，一个屡屡跌倒、但又屡屡爬起的斗士。

他不是没有低落的时刻，在不如意的现实面前，他也会有挣扎跟犹豫。他的歌里一样有彷徨，一样会有颓唐，一样充溢了失败的苦涩。但是他总是会在最后咬着牙告诉你，即便如此，也不能放弃——

因为，绝难轻易放弃的梦想，才是真正的梦想。

匆匆地，25载光阴消逝，Beyond另外三子已人入中年，过往光辉岁月只能于影像资料里追忆。

然而家驹始终未老，在人生的盛年转身离去，人们便永远记得他二三十岁的模样——

流星虽然短促，但它也曾经那样闪亮。

今夜，不妨听一听《海阔天空》，感受下黄家驹给我们带来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