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晖/文

   2017年的第一天，一张报纸走过了20年，我翻出20年前自己上街卖报的旧照片，记忆里满满都是那一年济南冬天凛冽的味道。

  那张报纸的口号是：让我们一起过好日子。20年过去，我不知道我和曾经的采访对象们是不是都过上了好日子。1996年末，我走进济南经十路大众日报大楼12楼的时候，虽然只有24岁，已经是一个有着理科学士、助理工程师、两个城市两家报纸的编辑记者、数家报刊的副刊作者等等身份的斜杠青年。20年前我作为创刊团队的一员，为那张先叫《大众生活报》后来改叫《生活日报》的山东首张都市类晨报贡献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工作热情，这张报纸也极大地回报了我，并在3年后把我推向了另外一个方向，一个比都市报更能适应20年后当下的方向。

  在做了几个月副刊编辑之后，我又接手了一个叫“女子时间”的专刊。在1997年，这应该是国内较早出现的女性专刊，反正省内是第一家。这20年来不管我怎么斜杠，和女性话题相关的写作始终未曾中断，从报刊写到BBS，从博客写到微信公众号。可以很骄傲地说，当年的“女子时间”给生活报带来了众多的女性读者，我们主要侧重的就是情感和时尚。

2016年底，北京公安的一则扫黄公告让北京的一个小学舞蹈老师成为了公众焦点。教书之余，她在某家夜总会兼职，虽然网上只有一张不知真假的网红脸照片，但她肯定是一位身材姣好的长腿美女。我突然想起来，多年前我也采访过在济南夜总会兼职的业余模特儿，其中一位主业也是小学教师。当年的《模特儿，模特儿》一文曾这样写：

“我业余做模特儿，有4年了吧。”叶瑾一边对着粉盒补妆，一边轻描淡写地说。在零乱的演出后台，十几个像叶瑾一样的模特儿正在为当天晚上的一台联欢演出做最后的准备。

今年25岁的叶瑾是小学教师。身高176厘米的她，似乎天生就是做模特的料，和她一样高挑的妹妹还在读书，也和姐姐一样登台做了业余模特儿。

在都市的夜总会，请模特登台是很普遍的事情，而这些赶场的模特儿们在挣辛苦钱的同时，也有各自的苦衷。为了迎合夜总会的气氛，她们的表演要加进一些歌舞的内容。夜总会里的客人，要注意她们的动作、表情，需要新鲜、刺激的感觉，死板的走台是不受欢迎的。叶瑾说，赶夜总会的模特儿有时也是不得已，有的人一直没有固定的职业，需要钱。但她们大多是很自尊、很检点的，并不轻易接受客人们的邀请和献花。

看着自己写于1997年的这些文字，已在大都会金融圈摸爬滚打十几年的我突然感觉暴汗，不知道是当年的济南民风淳朴还是自己年少无知，我竟然一点都没有看出这个职业这些女人行走在色情业的边缘。

在生活报工作的那几年，我当然有机会接触真正的超级模特。1998年，我就有了采访当时炙手可热的超级名模马艳丽的机会。当年《感觉名模马艳丽》一文有这样的描述：

一流的女人是有灵气的女人，一流的模特也是有灵气的。我面前的马艳丽，穿一件白色短袖上衣，系一条鲜艳的领带，美丽又优雅，细语言谈间，又让你感受到一种掩不住的灵气。

今年23岁，身高179厘米的马艳丽，曾获“全国十佳名模”的亚军，并获得过上海国际时装模特大赛的总决赛冠军。在上海，她家喻户晓，此次来济南，她是作为“法涵诗”的形象模特，参加“不是我，是风”高级时装发布会，她那一低头的温柔被印成此次巡展的招贴画，走遍大江南北。

那年夏天在济南，因为是核心报刊的核心记者，马艳丽曾和我们一起吃过饭。她长得确实很漂亮，美艳不可方物，不是这些年走红西方的中国模特的那种所谓东方美。说起职业的辛苦，马艳丽说为了拍那张一低头的温柔的形象照，她长时间被电风扇吹，一遍又一遍地拍，以至于嘴巴里都长满了泡。我去现场看了她领衔的那场秀，然后一个月后在大连国际服装节，我又见到了她。

去大连采访国际服装节的机会是我自己争取来的，我找了我的副刊作者著名作家邓刚老师,他又找了大连的文化局长，以至于一下飞机，服装节组委会的接机人员看到我的邀请函，马上说，啊，你是我们大连两个文化名人邀请来的。那个时候，我是当时大连市长的铁杆粉丝。陈祖芬的报告文学《世界上什么事最开心》让这位市长先生拥有了巨大的知名度。结束在大连的6天采访后，我写了一篇通讯《碧海，美女，服装节》，其中提到了很多当时的名模:

来自国内外的上百名模特儿参加了本届服装节的演出。一场接一场的演出，在T型台上不停地走来走去，她们十分辛苦。“大连杯”青年时装设计大赛决赛当晚，嘉宾主持是凤凰卫视的孟广美小姐，这位来自台湾的模特儿出身的主持人，一语道出了模特儿们的辛苦：一身身衣服不停地穿上脱下，感觉全身都要磨出茧子来。那晚决赛颁奖完毕已近十一点，我与马艳丽、刘辽辽、孙长影这些上海来的模特儿交谈时，她们都还没吃晚饭，看看第二天的活动安排，竟然我们双方都没有时间做个专访。参加服装节，她们的感觉是很累，也很兴奋。据上海的同行讲，申花足球队的一些球员找的女友都是模特儿，这真是一个比较美妙的组合。

其实当时我听上海同行讲了马艳丽的一些八卦，对象是申花队最著名的那位球星。我居然觉得这一对还蛮配的。3年后我就去上海工作了，那时候马艳丽确实在上海家喻户晓，传得沸沸扬扬的是她和某高官的绯闻。再后来，马艳丽成了央视名导郎昆的第三任太太，去了北京发展，她生了女儿，后来又因为一个著名舞蹈演员的插足，和郎昆离了婚。

在当年那篇《碧海，美女，服装节》通讯中，我多次写到了大连的市长先生。那6天我经常见到他，西装笔挺，精力充沛，彬彬有礼。在记者招待会上我亲自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穿什么牌子的西装？他回答说他穿的都是大连本地服装企业生产的西装。15年后的2013年，市长先生在济南中院出庭，在公开的庭审记录中，他这样说：我可以给大家讲，我现在穿的夹克，我柜子里放的西服，还是大连新金县乡镇企业生产的，我本人对穿戴没什么兴趣。

当年马艳丽代言的“法涵诗”是本土时装巨头杉杉集团推出的女装设计品牌，杉杉的掌门人郑永刚也到济南接受了媒体的采访。我也问了郑永刚穿什么牌子的衣服，他说，我只穿杰尼亚。师太亦舒曾经说，H家和Z家的西装，可以穿很多年。我因此对Z家杰尼亚印象深刻。

1998年的市长先生不穿H家也不穿Z家，阿玛尼也没有，我在了解了西装的高级定制后突然想到，当年大连的那些服装企业给市长做的西装，应该不是流水线上的成品吧？会不会也是高级面料顶级师傅亲手制做的呢？

再来说说孟广美，她出生于1967年，比马艳丽要大好几岁。孟广美后来的情路坎坷一点不亚于马艳丽，最惨的一段是被意大利男友科拉多骗光钱财。有段采访是这样写的：
   2005年，孟广美的父亲身患绝症，住院期间曾说最大的心愿就是亲眼目睹女儿嫁出去。科拉多在孟广美不知情的情况下，向孟父提亲，满足了孟父的心愿。两人订婚后一个月，孟父就与世长辞，科拉多以女婿的身份参加了葬礼。此后，孟广美对他更是全盘信任：即使他叫她卖房子、卖车子、卖高档首饰，她都言听计从，变现后给他做投资。直到有一天，孟广美无意中看到了一份不该看到的电脑文件，里面记录了从1998年到2007年之间他每一笔开支的费用。她这才明白，“多年来他没有做任何所谓的投资，只是把所有投资人的钱用一个挪移大法，挪来挪去，供他多年来的花销。”可是当孟广美醒悟时，那个人已经骗走孟广美以及其他投资人共计5亿元的巨款，并且计划逃走，此时孟广美才发现，自己输掉了爱情，也失掉了自己奋斗多年来赚到的全部身家。

看到当年风光无限的长腿超模们都有这样那样的情伤，我这个职场经历相对坎坷的斜杠妇女多少平衡了一些。可是，就像生活报20年来一直祝福我们的那句话，让我们一起过好日子，她们和我们最终还是都过上了好日子。

2011年3月19日孟广美与亿万富翁吉增和低调结婚。

在《感觉名模马艳丽》一文中，年轻的马艳丽这样展望未来：以后的以后，马艳丽说，我梦想有一个属于我自己的服装公司，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时装屋。马艳丽今天的成就早就超越了当年的梦想，2002年9月马艳丽创建Maryma Design时尚女装品牌并成为该品牌的董事长及创始人。

马艳丽还成了一位影视演员，经常会在电视剧中客串角色，每次在电视中看到她，我都会微微一笑，我喜欢这些又漂亮又勤奋的长腿大美女。不管是曾经为拍照片满嘴生泡的马艳丽，还是因为不停换衣服身上都要磨出茧来的孟广美。

时光终会馈赠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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