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丽 | 北京人那羡慕的眼神

田丽 | 北京人那羡慕的眼神

美文杂谈 港台女星 2020-03-24 08:55:30 566

北京人那羡慕的眼神

文 | 田丽

责编 | 飘飘花语


父亲住进北京医院泌尿科病房。
他的临床病友是老张,退休前在外交部某大使馆工作。老张很健谈,为人热情,十分爽朗。他谈国家大事,谈中东局势,谈中日矛盾,谈台海风波,最后,谈到肾病。他分析病因头头是道,列出一二三四条,最后,归于环境。他说有一段时间,他走在街上,被雾霾呛出了眼泪。
他是这样的渊博,以至于一向自信的父亲,变得从未有过的虚心。父亲像个热心的听众,总是把崇敬的目光,投向老张,一会点点头,一会叹息一声。老人家很知趣,对自己曾经的“辉煌”,绝口不提,说起退休工资,更加小心翼翼,生怕被北京人笑话了去。
父亲手术时,弟弟来了。女儿女婿加上儿子,我们三个整天在病床前伺候父亲。嫂子知道我们都来了北京,立刻从牧场动身,到万全陪伴多病的母亲。
老张对父亲竖起大拇指,发出一连串的叹息:真羡慕你啊老田!你的孩子真孝顺啊!你们的家庭真和睦啊!
父亲手术后,哥哥坐班车到张家口,再改乘火车到北京,一路风尘来到医院。哥哥知道父亲怀旧,故意把话题引到牧场,引出父亲的老同事,老朋友,逗得父亲哈哈大笑,谈兴渐浓,由场上观众,一下子变成了特约嘉宾。当然,父亲最感兴趣的话题,还是昔日的牧场。说起工作中的那些往事,他忘了身上插满了管子。
为了方便照顾父亲,汝峰和哥哥开辟了一条秘密通道,这样可以自由出入病房,而避开看门大妈那犀利的目光。那条通道是医护人员专用的,他们里应外合,一个在里面偷偷地开了门,另一个蹑手蹑脚地从门缝里挤进去,免得央求大妈,看她那可怕的脸色。
过了几天,老张手术。我看到他在走廊里偷偷地抹眼泪。他孤零零地爬上手术车,期待的眼神痴痴地望向门外——他多么希望这个时候,他的亲人守在身旁啊!
他的手术是那样的漫长,从清晨直到黄昏。他的女儿来了,坐在一把椅子上,兀自玩手机。她很少说话,我们也不去打扰他。隔天,他的女婿来了。个子高高大大,典型的都市青年的模样。但翁婿俩很少交流,彼此间像是隔着一堵墙。
当老张知道一直陪伺父亲的汝峰是女婿时,不由地竖起大拇指。他说我那女婿不成器,还爱吹个牛。去年非要做买卖,几十万都溅了水泡!他捋了捋胸脯说:我那女婿一来,我这里就堵得慌!
老张有一次对汝峰说:你不简单啊!厅级干部呢!这让汝峰很难为情,他知道一定是老张把庭长,听成了厅长。而他的岳父大人,也就那么有意无意地将错就错了。老张看到我,总是笑眯眯地说:一看就是个文化人!我猜,我的老父亲,一定背转我,说了好多好话,并且那些好话,一定不乏夸大其词的成分吧!
父亲不愿意用护工,我们立刻辞了护工。孝顺孝顺,一孝二顺,有我们在,还请什么护工啊!况且,我们的老父亲还十二分的让人省心呢!
父亲出院的时候,老张记下了父亲的电话号码。他们约定,要一起去坝上看草原。那里,是我的故乡,父亲生活和工作过的地方……
我们拎着大包小包,走出病房。房门关闭的一瞬间,我和老张挥手告别。我看到他那温暖的目光里,蓄满真诚的笑意——我们用亲情,为父亲,也为我们自己,赢得了北京人羡慕的眼神……





作者简介:田丽,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张家口市作家协会常务理事,张家口市文学院签约作家,《长城文艺》签约作家,优秀作者,张家口市诗词协会万全分会常务副会长,万全区作家协会主席。有数百篇散文在《北京日报》《河北政法报》《河北工人日报》《张家口日报》《新老年》《百花山》《燕山》《长城文艺》等报刊杂志上发表,多篇散文被收入各类文集;诗歌《莫愁》《怀念》入选《当代青年爱情诗选》;中篇小说《梧桐树》获得“首届燕山文学金星奖”;创作的公益歌曲《善念开出花一朵》,在北京卫视“新歌来啦”栏目隆重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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