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我片甲不留

陈 冰

这几天，总是想起贾樟柯的一句话：过去的我片甲不留，现在的我刀枪不入。

也总是想起梁羽生说的：少女情怀总是诗，中年心事浓如酒。

也不知过了几世几劫，这混沌的日子总不见开天，过去还是有淡淡的印痕，现在也经常皮肉有伤。已经远去了的一些疏离，一些陷害，一些蔑视，一些非议都还在眼前耳边，即使时光如刀，总归还是无力斩尽杀绝，有些东西就像甲骨文一样哪怕就是找一个兽壳做载体也会在你的世界里流传百年，经久不去，不毁不灭,岁月有痕，过去就不会片甲不留。

现在的日子和自己，常会遇到很多明枪暗箭，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屡屡是伤皮又伤骨，更多者是伤情伤心，伤不起也没辙。更别说那刀枪不入了，只不过伤透了伤多了找个地方躲起来，躲着白天，躲着别人，独自疗伤而已。

其实贾樟柯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在《又到正午》一文的结尾说：又到正午时分，刀枪不入的我如雪般融化，露出十七岁时的原形。

少年还是最美，纯洁的心，美丽的容颜，可爱骄傲的他们耍酷，放纵，站在单车上狂飙，多少无厘头在里面也好看，包括露天场所K歌扰民也悦耳，新潮的衣衫，超级水准的P图技术，独到精准的眼光，恣意汪洋的言论，这些个都是一首首精美的诗，或七绝，或律句，或骈散相间长短交错，或现代诗，或西方古老的十四行。

一个孩子一首诗，一种情怀一首诗。

而中年在某个不经意间，被一个青年用三个很有感情色彩的词活活套死，这三个词是时光神器钉打的三根耻辱柱，柱子上分别刻着：油腻、秃顶、猥琐。

如此一来，有的人减肥，有的人戒赌，有的人不再做下半身动物，慢慢向人进化：有人开始思考，有人开始行动，有人美容美体，有人读书学习……在拿着酒杯的时候，不叫嚣，不沉默，不惺惺作态不附庸风雅，想修一身仙道风骨，想来年会有一个更好的自己。

伏特加可以蒸腾你如酒的心事，让每况愈下的身心得以仙泽护佑，中年人的所求有限而单纯，也有酒般的醇香绵长。

中年人的心事就是把柴米油盐的生活过成诗。

其实，梁羽生在他的《冰河洗剑录》里说，中年心事浓如酒，少年情怀总是诗！是我弄乱了顺序。（附《龙族3》有诗曰：少年情怀总是诗，朝起对坐说相思。扭头却向南窗下，呼来卿卿斗促织。）

人生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明代一女子在夫君纳妾后曾作一《无题》，诗文如下：

恭喜郎君又有她，侬今洗手不当家；

开门七件都交付，柴米油盐酱与茶。

为啥说是七件事，诗里只有六件，醋呢，被她吃了，哈哈哈哈哈，吃醋也是一首诗！哈哈哈呵呵！

那么，中年情怀也是诗！

美哉，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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