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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军和弦子的悬案

看人物内地女星 2020-12-23 17:05:54 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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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陈杨园

12月22日，央视主持人朱军首次回应“性侵弦子事件”称，“我负责任的对所有观众说，我从未碰触过那位女士一分一毫。”

在发文时，他还转载了一篇微博用户“一个有点理想的记者”的文章，其中罗列了弦子在警方笔录与微博发言中的差异，并质疑弦子在起诉朱军性侵案件中的证据不足等问题。

朱军涉嫌性侵弦子事件，再次引发热议。

时间回到2014年6月9日下午，从18时12分弦子出现在朱军化妆间外的监控镜头，到她做着擦嘴的动作走出镜头的18时57分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弦子和朱军的说法完全不同。

弦子无法忘记这噩梦般的45分钟，根据她2018年的爆料，朱军在她实习期间曾以提供央视工作机会和考研帮助为诱饵，涉嫌对她进行性骚扰。弦子称，在自己明确排斥的情况下，朱军仍然强吻了她，并抚摸她的胸部和大腿等。

“那时候的我并非不想离开，我已经完全处于应激状态里，想要痛哭却一直抖、喉咙颤抖就好像失声一样、满脑子都是羞耻与畏惧。”多年以后，弦子这样回忆自己面对朱军的场景。

朱军在2014年对警方的笔录中表示，在化妆间的整个过程中，两人没有发生任何肢体接触，也没有发生任何不愉快，弦子的指控在他看来更像是无妄之灾。

至今他仍然对事件的发酵感到困惑，“作为公众人物，我怎么可能在一个人进人出的半公开场合去骚扰性侵谁！还四十五分钟！”他甚至怀疑弦子有妄想症。

迷雾笼罩着看客们。这世界上仅有的知晓真相的两个人，选择了自说自话。

证据、证据

故事有很多种说法，只有事实不说瞎话。

2014年6月10日，就在前文化妆间事件发生的一天后，弦子在老师和律师的陪同下走向了派出所报警。警方在完成笔录后，立即前往央视进行了现场调查并调取了化妆间附近的监控录像，在弦子的贴身衣物上进行了DNA提取。

一周后，朱军被警方传唤做了笔录，他坚决否认了弦子对自己性骚扰的指控，表示两人根本没有身体接触。但同时，朱军向警方承认他曾向弦子说“你长得像我太太”，只不过，弦子将这句话视为暧昧的骚扰，朱军则称这是为了缓解气氛的玩笑话。

随后，弦子的贴身衣物检测完成，只提取出了弦子自己的DNA。同时，由于化妆间内无摄像头，警方询问当日进入化妆间的实习生和央视工作人员，没人看到朱军对弦子进行“猥亵”。

性侵案件的取证远远难于普通案件，弦子一直记得，在视频回放过程中，警察指着弦子走出化妆间擦嘴的画面说：“这个视频可以作为你被朱军强迫的证据。”

但报警最终不了了之，弦子称自己至今未收到警方的结案回执。她强调，警方在找朱军调查前，先去武汉找了她的父母希望“息事宁人”，并在当年多次要求她不要声张此事。

弦子或许想借此说明自己对警方调查公正性的质疑，但警方未对这些言论进行公开回应，弦子也没能给出证据证明警方存在上述或其他偏私行为。

四年沉寂后，故事的转折发生在2018年。在“ME TOO”浪潮的影响下，当年7月，弦子在朋友圈发布文章描述了自己4年前在更衣室被朱军“性侵”的往事，她好友的朋友麦烧在征得她的同意后将文章搬上微博，事件由此受到舆论广泛关注。

舆论发酵到2018年8月，朱军方发布律师声明称，“朱军性骚扰实习生”为不实信息、系造谣，已正式状告发布者“麦烧”及相关传播者。

紧接着的9月份，为声援麦烧，弦子正式露面接受采访，并在之后的9月25日对朱军正式提起“性侵”诉讼。双方正式走向法堂。

在这两轮诉讼期间，歌唱家阎维文向海淀市人民法院递交了证明，确认自己在2014年6月没有参与过《艺术人生》的录制。此前弦子曾表示，朱军的性侵行为在阎维文进入化妆间后才终止。

近日，弦子确认了这份证言的真实性，称自己两年前将郁钧剑错记成了阎维文。但郁钧剑为本案作证的意愿并不强，微博用户“一个有点理想的记者”透露，自己联系郁钧剑方询问该事件时，其助理表示：“郁老师不太愿意卷入其中。”

法庭上摆着最后的证据。

弦子谈及对庭审的不满：自己要求重新核验衣服DNA的申请被驳回，申请调取走廊监控的申请也被驳回，这或许代表法庭已认为直接证据层面不存在争议。

而在证人方面，弦子申请了她的父母、老师和同学等8位证人，但他们均不在现场，只能证明弦子事发后的状态。而朱军提供了四位在场证人，两位制片人、一位化妆师和一位带弦子去到化妆间的商同学。他们的证词可能都有利于朱军，弦子的最新微博指向商同学有做伪证的可能。

缺失的证据，给了每个人说谎的余地。

弦子的世界

弦子想要成为一个符号。

12月2日，北京海淀法院旁，被媒体和人群团团围住的弦子正用一只手捂着脸哭泣。她的另一只手上举着支持者递给她的条幅——白纸写着两个遒劲有力的毛笔字：“必胜”。

这是弦子控告朱军“性骚扰损害责任纠纷”后的首次开庭，身后的支持者们在不断高呼着“弦子加油”的口号，弦子拿着这张“必胜”条幅和他们合了影，有人为她送上鲜花，有陌生的女孩上前对她耳语安慰，还有许多人上前去拥抱她。

弦子面对着人群，有些悲观地说“很怕自己搞砸了会辜负大家”，但下一秒，她又变得坚定起来，“我相信历史也许会重复，但一定会向前。”她的朋友在社交平台补充了弦子走到法院门口的细节，“她的手心有些冷汗，手掌却是温热的。”

弦子坚信自己是抗争者。

她在最近的微博中分享着自己接到的威胁电话音频，配文道：我不会退缩的，别浪费时间了。

她在庭审前发布海报欢迎记者、朋友们到场支持，上面写着一句十分壮阔的话：我们一起，向历史要答案！

有时候，弦子甚至站在自己设想的抗争漩涡中。

在朱军首次回应案件并登上热搜，称自己从未碰触过弦子后，弦子愤怒地发布了数条微博。她的其中一条微博表示，许多她和朋友发声的关键节点从未登上热搜，而直到朱军出来否认，他便上了热搜，他得到了支持。

弦子的记忆有一些偏差，云合数据显示，自2018年以来，朱军、弦子和麦烧的名字曾多次登上热搜，弦子作为“朱军事件当事人露面采访”时，曾登上新闻热搜榜第二，弦子麦烧的名字在2018年10月曾挂在微博热搜长达16小时。热搜，并不是朱军的特权。

但弦子的愤怒迸发了，她还细数了被屏蔽的长图、删掉的稿件、麦烧被房东威胁不删微博就搬家、自己接到威胁电话的例子，指出这些都由“朱军及其背后的组织”造成。

在弦子的世界里，她所要对抗的，不仅是一个她所认为的性侵者，还是一个笼罩着一切的“名人权利”。

她希望在朱军这样的“强权”面前去推动社会、法治、乃至生态的改善，她希望在2019年民法典将性骚扰案由列入后，成为第一个能在司法层面提供经验的实际判决的例子，她希望许多性侵受害者能够因为她找到对抗的勇气。

这是一个善良而热血的女孩，她对涉嫌伤害和“名人特权”的愤怒不断给予她驳斥的勇气、高呼的力量。

在这些宏大的意义面前，弦子的符号意义似乎已大过了案件本身。在声援弦子庭审的口号中，弦子的朋友们高喊着：“赢了，是鼓励。输了，把质问留在历史里。”

输赢之间，他们忘了给真相留一点叩问自己的可能。

沉默的朱军

让人想不到的是，作为一个媒体人，朱军首先放弃了为自己发声的权利。

弦子一次次回忆事发当日的情形时，朱军始终保持了沉默。

在最新的回复中，朱军说了这样一段话：“网络舆论发酵之后，我深陷在漩涡里动弹不得，我曾想回应，但有纪律要求，我必须无条件遵守。”

我们无从得知纪律要求具体如何，但沉默与默认之间的沟壑，也许不如朱军想象得那样鲜明。

朱军呆在自己的结界里，这些年里，他因为“性侵事件”不再出现在春晚舞台，退出了主持的电视节目，最新一次公开露面，是在国贸主持一场商业活动。他不对话，不讲述，只有一封律师声明让外界窥见他的否认态度。

2018年麦烧发布“朱军性侵事件”后，两年里，朱军只发布了七条微博，并关闭了微博评论。朱军不是不爱发微博的人，在此之前的6月18日，他为了纪念自己主持的《CCTV信中国》收官，一天内夸张地发了96条宣传微博。

坊间多有不解，觉得自己被冤枉的人怎可能就这样忍住了不发声？无论围观群众将这样的行为解读成心虚或是默认，朱军就是一言不发地沉默着。从麦烧发布文章时起，他仿佛就无缝衔接地接受了生活的巨变。

直到开庭带来了一点不同。“性骚扰损害责任纠纷”的开庭前，朱军和弦子双方都要求了公开审理。不过法院出于隐私保护，拒绝这一请求。

弦子和她的团队花了很长时间向法院申请朱军到庭，双方质证。但朱军并没有出庭。

首先，不出庭的确是朱军的权利，在我国民事诉讼案件中，除了离婚等特殊案件外，被告都可以通过代理人实施民事法律行为。而朱军不愿出庭的理由是，证人和客观证据都充分的展示在法庭上了，他相信这些迟早会给他一个清白。不发声，也是对司法的尊重。

外界依旧不理解，在性侵案件面前，一个被告人自己相信沉默的力量。

但更让人意外的是，庭审结束的20天后，沉默了两年的朱军突然出现在“一个有点理想的记者”文章中，他的想法在这个节点改变。

朱军在与“理记”的对话中表示不知道弦子曾称警察追到武汉找她父母要求放弃追究，更声明这绝对与自己无关。

他否认了给弦子看过手相，表示自己和弦子“绝对没有任何身体接触！这纯粹是污蔑！”

他甚至说：“我才是受害者。”

激烈而强硬的话语里，似乎能看出朱军“为自己澄清”的渴望。但随着弦子对他的回应进一步发声，朱军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他无法回应弦子在第一时间报警的决心，无法回应弦子称另一位艺术生也曾被朱军“动手动静”，并愿意出庭作证。

他再一次放弃了与弦子的对话。

是行为有缺、害怕在争论间暴露自己，还是的确内心朗朗不愿多辩？答案只有朱军自己知道。

沉默的态度，他必须坚持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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